玉圭宗山门下，陈长风掩了掩袖口。
糙脸汉子挡住少年的去向。
陈长风摸了摸下巴，心中默然，“是个武夫。”
郑二摆起拳架，不客气道：“退开。”
少年后退一步，可在郑二眼中，这是挑衅。
霎那间，一拳砸下。
少年一掌接过，心中暗道：“力道还行，但可惜就可惜是野路子。”
陈长风以摔物之态将汉子一把摔在地上。
郑二一个鲤鱼打挺站起，身躯犹如软绵一般弹射而出，陈长风将其一把锁喉，摁在原地。
境界差距太大，陈长风仅以凡力便稳稳压制住他。
见那汉子这般疯魔般挣扎，少年好奇问道：“我是哪里得罪你了？”
郑二怒目圆睁，喝道：“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山上来的。”
陈长风立刻明白，抬头一看，却见不远方，站立着一位白发夫子。
“半年一别，曹夫子如今可算褪去旧枷锁。”少年笑道。
曹珂抚了抚须，以眼神示意陈长风先行放开郑二，少年照做。
郑二站起身后缓缓退到曹珂身前。
“你先离开。”曹珂吩咐道。
郑二有些不解，他回头望向眼前白发苍苍的老夫子，心中百般纠结。
“走吧。”曹珂再度吩咐道，可郑二回过头却是依旧摆出拳架，誓要死战不退。
见状，曹珂微微叹了口气，他说道：“莫要伤他。”
陈长风笑着点头，“自然不会。”只见他缓缓摆出一副拳架，似是学了某人，虽只有三四分样，但却是足够。
少年拳间萦绕有缕缕金光，似金凰，落脚梧桐，其姿典雅，其势浩然。
曹珂微微动容。
一拳递出，烈风骤起，漫天叶落。
壮硕人影倒飞而出，整场战斗，宛若大鹏展翅，激荡千浪，连带着小鱼小虾遭受殃及。
曹珂啧啧称奇，抚须问道：“这是哪家路数字。”
少年将自已在鲲船上遭遇女子武夫的事道出。
曹珂心中默然，说道：“那是个大地方。”紧接着他有些好奇，如果仅仅是交手一番，陈长风怎么可以学得对方拳意？虽只有几分，但绝非一朝一夕之功。
陈长风耸肩，表示自已也不清楚，只是感觉那女子武夫熟悉至极，自已却忘记在哪里见过，或许是自已少年游历时的故人吧，但这么多年，自已见过的人何其之多，能记得的就那几个。
闻言，曹珂若有所思，却不开口，他回头看了一眼郑二方向，汉子刚刚撞碎了一座年久无人的屋子，昏死过去。
陈长风说道：“晕了而已，对武夫而言，这种伤只是皮外伤，两三天即可完全痊愈，我将此分拳意赠与他，他若能从中汲取真意，日后修行路途，想必可以一日千里。”
曹珂笑呵呵道：“我知你有分寸。”
陈长风反问道：“那你便不怕我是设局陷你于死局？”
曹珂沉默片刻，如今寿元将尽，心中却是没有任何把握。
曹珂说道：“我若不信你，我随时都可破局。”
陈长风承认，草草布局，便只得想到这个荒谬法子，但前提是，他曹珂要老老实实做那颗棋，让陈长风来做执棋人。
“我看见山上的争斗了。”曹珂说道，“你是怎么下来的，我可不信你能杀得了欧阳勋。”
闻言，陈长风摸了摸后脑勺，“此事可日后再提，为今之计，还是得看要你自已快些。”
此话一出，一老一少同时间哑然。
快些？在文庙使者找到这里前？将自已所有的家底都白白交去？
曹珂微微叹息，他知棋招最求一个出其不意，故而观棋不语，但他如今，实在难以信任陈长风。
陈长风最后转过身去，他无奈道：“再者就是，那个欧阳勋是个豪杰，与他相比，我确实有些棋差一招。”
此话一出，曹珂心中似有了答案，他同样背过身去，徐步而行，仿若是走向一片死寂。
此行之后，陈长风离开了西境，赶往大封京都。
回到京都后，陈长风回到书斋，小五可算见着失踪已久的陈哥，心中欣然，不断嚷嚷着下次陈哥儿出行一定要带上他。
望着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眼神，少年心中无奈。
“陈哥儿，虽然我饭量是挺大，但我能少吃点，你就不要把我一个人丢这了。”小五抱着陈长风的胳膊甩了甩。
陈长风拍了拍脑袋，忽然想起自个忘记给小姑娘留些账房钱了，她又没赚钱的本事，怕是饿了好久，想到这里，陈长风脑海中莫名有个画面，一个衣裳褴褛的小五在京都乞讨的画面。
陈长风看着面色红润，甚至有些壮实的小姑娘，却是打消心中想法，这妮子，这段时间倒是吃得不错。
少年刚想开口问之原由。
“宰辅大人倒可算回来了。”
书斋门前，一个着装贵气的年轻人一甩衣袖，大步流星走来。
“大善人。”小五松开了陈长风的手，站在那年轻人面前。
“小子徐洋。”年轻人笑道。
“这段时间就是大善人天天给我送饭嘞。”小姑娘笑嘻嘻道。
闻言，陈长风打了个笑脸，这个年轻人，可不就是当初来书斋求画的年轻人吗？
少年笑道：“此番多谢皇子。”
那年轻人摆手示意不必如此。
陈长风看着这位年轻皇子，不卑不亢，又因其在自已离开期间对小五的多加照拂，心中好感顿生，他本想说几句颇有龙凤之姿的好话，却觉着为时过早，不合时宜，何况当初自已答应过大封皇帝，自已只对外，并不干预内事。
那年轻皇子心中默然，开口便道：“西境之事，乃数百年所积祸乱，哪能一年半载便可平定。”
陈长风愣了愣，这人消息这么灵通？
见状，那名皇子笑道：“宰辅大人不必如此惊讶，我大封疆域宽阔，若在山上仙家中没几个藏得深的隐探，怕是迟早土崩瓦解。”
此言一出，陈长风已知对方不是来对当初自已夸下海口讨伐而来。
不过此次西境之行，也并非一无所获，或许未来十载，西境形势，便可能会大变天，而且会朝向有利于大封朝廷希冀的方向发展。
这种变化起于微末，难以察觉，不是真正的执棋人看不懂，也只得日后道明。
话说回来，那位皇子此来，便是要传达圣意，“不知陈先生，何时赶马上任？”
闻言陈长风看向皇宫位置，那名中年男人，从未小瞧过陈长风，哪怕陈长风此行无获，可为君者，必有信，当初承诺的，不会改变。
这对父子，肚量确实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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