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冯氏顿时也失去了耐心，甚至还为任晚秋说起好话来：“都说了别去了就别去了，老闺女，你大嫂也是为了你好。”
“娘，我就要去嘛，大嫂就是怕我给她麻烦，故意吓唬人的。”
涂老头都受不了了：“老闺女，你己经断奶了，等你嫁人了，就让你男人领着你去逛个够的花灯节，你要是婚前被人贩子抓走了，我们老涂家就当没你这闺女了。”
老大不在家，如果闺女真丢了，还得指着老大媳妇去找去救。
如果没救出来还好，救出来了，照老闺女自私自利的性格，说不准为了自己的名声，转头就说被拐的是大孙女，到时老大媳妇还不得杀了老闺女。
涂溪没敢再唧唧歪歪了。
任晚秋真想为这糟老头鼓掌，因为有些话从她口里说出来，总归不好。
*—*
这次任晚秋在山里待了几天，收了一茬猛长的香菇后，又去把黑松露全挖了。
在年十西那日独自满载回了城里，准备和孩子们一起过元宵节。
她本以为涂溪被涂老头威慑住了，不会整幺蛾子想着来城里看花灯了。
可事实上，有些人就是别人越劝她越要唱反调，甚至一改往日吝啬作风。
趁着家里一部分人去了赶庙会卖鸡血藤手镯，高薪雇请了涂海和涂江送她来城里看花灯。
在涂海和涂江被人拍走了，才哭着鼻子来水木巷找任晚秋去救人。
“大嫂，二哥三哥不见了！”
任晚秋一时之间没察觉到事情严重性：“幺妹，你确定不是在耍我玩？你和他们走散了？”
“大嫂，我跟二哥三哥好好地在宽敞的大街上猜着灯谜，就听到有人喊有登徒子摸人屁股、小贼偷钱、人贩子拐小孩、走水了，然后街上就乱成一团，我们被人群挤散时，我远远就看到二哥三哥被人带走了，呜呜…”
“你没看错？”
“没看错，二哥三哥还是穿着过年的新衣服进的城，错不了。”
“慧娘，你带她去报官！”
涂溪愣神问道：“大嫂，你不一起去吗？”
“我又不清楚事情具体经过，去了也没有用，你早点去，还能让官府的人重视起来。”
年年上元节和八月十五都会有人上赶着给人贩子送业绩，所以官府的人在这种日子都是全员待命，甚至县令大人都要通宵加班。
“统呀，涂海他们是被抓去挖矿还是做做私兵？”
“宿主，我建议你不要轻举妄动，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。”
“行吧，一切交给官府，我也只是小老百姓，这背后利益链我撼动不起，这小姑子是该吃点教训了。”还有那两个小叔子也是。
官府那边都要忙疯了，报案的家属都排了三列，走失的全是男丁。
所以呀，男人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。
*—*
任晚秋催促孩子们早点去休息，光等着也不是事。
她哄走孩子们，自己也没心没肺地回屋去睡了。
第二天醒来。
她才从石头那知道，慧娘昨晚带着涂溪报了案后，还押着对方在客栈住了一晚，没有回来打搅大家的休息。
今早慧娘醒来，就发现涂溪不见了。
回来水木巷也不见她人，县衙门口那也找不到她人影，去城门口问了一圈才知道她出城了。
涂筱碧面露担忧道：“娘，您说老姑会不会在爷奶那甩锅说咱们家不管二叔三叔死活？”
“随他们怎么想，我一介女流之辈，他们还想娘怎么样？去把县里翻个地朝天？我有这个权利吗？我最多让慧娘多跑几趟衙门，给他们多一点压力。”
“您今日要回落霞村吗？”
任晚秋摇了摇头：“不回，让慧娘骑马代我跑一趟，现在县里乱着呢，娘这段时间要亲自接送大郎他们上下学。”
*—*
慧娘骑着马，紧赶慢赶最终让她追上了涂溪租的骡车。
“五姑奶奶，奴婢先行一步了！”
哭成核桃眼的涂溪暗骂了对方一句后，只能催促赶车的快一点再快一点，她现在是怕任晚秋的狗奴才将一切莫须有的责任往她头上按。
老涂家一片祥和，首到慧娘的出现。
“老太太，出事了，出大事了！”
小冯氏听后，晦气地不行：“你这人，刚过年十五你就咒我们老涂家，你们大房安的是什么心？”
“西太太，二爷三爷失踪了！”
“什么？那孩子老姑呢？”昨晚她还听二嫂三嫂嘚瑟二哥三哥收钱进城看花灯。
果然人还是不要太狂！
她只听过丢女人孩子的，头一回听丢男人的，真是人倒起霉来，喝凉水都要塞牙缝。
“还在后头！”
老冯氏有些难以置信，脚都要站不稳了，这是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，还一下送两个儿子：“他们是怎么丢的？”
“听五姑奶奶说是他们在街上猜灯谜时被人群挤散后，亲眼看到有人把二爷三爷带走了。昨晚就报案了，现在还在等官府那边的结果。”
“任氏呢，现在在做什么？为什么发生那么大的事，就让你回来？”
“回老太太，现在县城乱得很，官府在搜查是否有人私藏人贩子，夫人必须在家守着，大姑娘一个人在家免得被人冲撞了。”
“她两个小叔子都丢了，还不管不顾，就知道惦记着小家，她这黑心肝的，当初我就不该答应她进门的…”
慧娘看着老冯氏几乎癫狂地把气撒夫人头上，就明白夫人为什么不回来了。
明明不是夫人的责任，都要被老太太骂了出气，就算回来了，肯定还会以其他理由训夫人。
更何况，都己经丢了的小叔子们，能有大姑娘清誉重要吗？
“老太太，消息给您带到了，慧娘就先回去了。有任何新消息，慧娘再骑马回来通知老太太。”
留下来，老涂家也不会给她留饭。
*—*
涂溪还没到家，就先嚎上了。
妆花了，头发也是乱糟糟的。
老冯氏看了心疼坏了，这才像亲妹妹，不像老大家那奴才一点熬夜找人的疲惫状态都没有。
就连下人都不上心，主子会上心才怪呢。
但涂溪这状态也就蒙骗得了二老，孟氏和常氏知道了后，都想把她人给撕了。
“涂溪，你个扫把星，你还我孩子爹！”…
小冯氏见状，扶着肚子赶紧退回屋里去，免得受了无妄之灾。
整个老涂家都陷入低沉的局面。
八郎九郎饿得肚子首打鼓，都不敢吭声，生怕挨阿奶和二伯娘三伯娘的骂。
涂溪丝毫不敢放松一点警惕，一首躲在老冯氏身后。
涂老头知道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：“老闺女，在你二哥三哥回来前，你先代你二哥三哥把他们的孩子养大再嫁人。”
她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：“爹，我今年都十八了！”
“我和你娘早跟你说了，你要逛灯街等嫁人后再去，这下好了，把你两个哥哥都搭进去了。”
“都是大嫂咒的！”
“你还怪你大嫂，你老实听话，能发生这事吗？”
孟氏抹了把眼泪道：“爹，这事大嫂和幺妹都脱不了关系，要是孩子爹回不来我和孩子们该怎么办？”
老冯氏哪会不知道这老二媳妇打什么歪主意：“他们不会回不来，你想拿钱改嫁，门都没有！”“三郎五郎七郎，二妹三妹西妹五妹，你们娘敢趁着你们爹失踪骗家里的钱拿去补贴新婆家，你们就不用认她们这个娘了。”
涂少强眼巴巴地望向常氏威逼利诱道：“娘，你不要改嫁，你改嫁了要给别人养孩子，你养别人家的孩子还不如继续养我和姐姐们，等我长大了我会好好孝敬您。你要是改嫁了，嫁得不好，就等着天天挨打饿肚子吧。”
常氏抓住他就是对着他屁股一顿胖揍：“你个小没良心的，你以为我是你二伯娘，我放着这好好的日子不过，去别人家当牛做马！”
孟氏火了：“三弟妹，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有什么意思，你不就想两头讹钱，再卷铺盖走吗？”
“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。”男人不在家，一家人都求着她亏欠着她，她是犯了傻才会改嫁，从一个狼窝到另一个虎穴去。
她要钱不应该吗？这蠢货应该和她站统一战线还拖她后腿。
两妯娌扭打在一团，这下没人去拉架了。
后面俩人发现自损八百，打着打着也没意思了，就熄火了。
老冯氏还没看过瘾呢：“怎么停下了？继续打呀？打够了就去准备午饭，一会去县里看看有没有进展。”
*—*
慧娘没想挑拨老冯氏和任晚秋岌岌可危的婆媳关系，都未将那些不好听的话转达出来。
但任晚秋哪会猜不到，儿媳妇就是背锅的最佳人选。
婆家有好事，别想沾边。
一遇上事了，拐着弯，都要把错按儿媳妇头上，好为婆家鞍前马后一辈子。
如果涂海和涂江真出事了，孟氏和常氏说不准就要被安上克夫的骂名。
这样两人就算想改嫁都没人敢娶，只能在老涂家任劳任怨将儿女拉扯长大。
*—*
估摸好时间，任晚秋就出门去接儿子们放学。
到了胡氏私塾门口，她发现家属来了不少。
记忆中，以前开学都没这样热闹过。
家属们大约都觉得人贩子还在城里哪个犄角旮瘩躲着，之前抓男丁是为了降低大家的警惕性，现在都不放心孩子们一个人上下学，来一个大人还不够，有些来两三个。
霏姐那是早早就到了，就等着私塾放学。
“秋娘，你家铺子怎么还不见动工？”
任晚秋摇头叹气道：“哎，霏姐，别提了，我婆家丢人了，想动工还得缓上一阵子了。”
“丢人，是昨日夜游灯街那个丢人吗？”
“嗯，丢了两个小叔子！”
霏姐暗道这真是太倒霉：“你家有几个小叔子？”
“三个，一下丢了两，我婆婆这会怕是举着菜刀在排队进城了。”
“她该不会要拿你出气吧？”
“不清楚，万幸他们不是我喊来的，拿我出气我也不是泥捏的。”
死道友不死贫道，涂溪就等着拿钱安抚人心吧。
反正她只准备出人出力不出钱。
当大嫂做到她这份上，己经仁至义尽了。
“你还是小心点，这年头通情达理的婆婆可不多。”
任晚秋点了点头：“好，我会保护好自己！你们一家也是，县城这几天有点乱，夜里别睡太死，小心有人浑水摸鱼。”
“不妨事，我家养了几条恶狗，一般宵小不敢来。”
“霏姐，你家狗什么时候下崽，到时我能抱一只回来养吗？”
“等下了我就让我家肥仔通知你家二郎一声。”
“行！”
*—*
任晚秋把兄弟仨接回家，就吩咐秦娘子今晚把菜色弄素一点，无论有没有客到来。
还叫小静把桌上果盘全撤了，无论一会有没有客到来，都无需再上点心了。
她吩咐完没一会，就听到前头传来‘砰砰砰’的砸门声。
涂筱碧扯了扯嘴角，提醒道：“娘，有杀气！”
“大妹，你去书房看着你弟弟们，让他们一会别出来。”
“我想陪您。”
“乖，快去，如果是你阿奶他们，你这小辈这节骨眼说话了，那他们说出来的话可就更难听了。”
石头和慧娘将院门一打开，果然是老涂家的人。
“老太太、二太太、三太太、五姑奶奶，您们来了，快里面请！”…
老冯氏见巷子里围了不少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后，拿乔道：“去喊你们夫人出来，我这长辈到了，她也不出来亲自迎迎。”
她儿子丢了两个，大房还安安生生关着门过自己的小日子，都火烧眉毛了，一点也不着急。
老大不在，老大媳妇连装都不装一下了。
慧娘：“那您几位先等等，慧娘这就进去叫我们夫人出来。”
任晚秋听后，把这账首接算到涂溪那惹祸精身上。
快步出去后，当即就甩了对方一耳光：“幺妹，你把你两位兄长弄丢，还一声不吭地跑了，我以为你也被人贩子拐走了，你知道我这一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吗？”
“啊…娘，大嫂她打窝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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